睿生科技赵兴博士:修复与再造组织器官,填补亚洲市场空白

2022-02-22



「生长」是久友资本原创深度访谈栏目,旨在与创业者对话交流创业思维、技术演进、产业变革、产品突破、公司运营等多个维度的思考和经验。生长」第三期,我们和Relive睿生科技创始人赵兴博士,深入聊了聊再生医学这个千亿美金市场蕴藏的巨大产业化机会及技术演进趋势。


组织和器官的丧失或功能障碍是人类健康面临的主要危害之一。


2022年伊始,瞄准运动医学和整形修复两大赛道,基于再生医学,致力于组织器官修复与再造的ReLive 睿生科技,宣布完成数千万元天使轮融资,本轮融资由久友资本、 赢迪资本联合领投,道理资本共同参与,将主要用于新产品的海外引进与自主研发,及公司中美两地团队搭建。


再生医学源起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1993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Robert Langer和哈佛医学院麻省总医院Joseph P Vacanti教授,联手写了一篇综述文章“组织工程(Tissue Engineering)”,发表在著名的《科学》杂志,拉开了全球组织工程序幕。此后,组织工程的外延扩展,近年来越来越多被称作“再生医学”。


再生医学具有巨大的市场潜力,可以应用于治疗皮肤缺损修复、关节软骨修复、耳再造、心脏再生、脊髓再生等。近几年,随着科学界对细胞和基因功能的认识不断增强,CAR-T、基因编辑、IPSC等技术兴起,3D打印生物材料突破,带动再生医学这一交叉学科迎来了新一波发展契机。


睿生科技创始人赵兴博士深耕再生医学科研、产业领域十多年。他毕业于国内著名院校临床医学和整形外科专业毕业,先后在欧洲和美国顶级学府攻读再生医学专业博士、博士后。在哈佛大学医学院附属麻省总医院进行博士后研究期间,赵兴博士凭借组织工程方法再造外耳获得了美国整形外科教育基金会组织的全美论文竞赛第一名,并于29岁被破格提拔为哈佛骨科学讲师。


在哈佛大学医学院附属麻省总医院工作的八年间,赵兴博士与两位国际组织工程之父——Vacanti教授和Langer教授合作,共同承担了多个软骨修复与再造方向的重要课题。


2015年,赵兴博士进入产业界,共同领导了美国再生医学领军企业Vericel Corporation(纳斯达克上市公司: VCEL.US)软骨再生修复产品MACI®的开发。该产品于2017年成功获得美国FDA批准上市,成为美国史上首个且目前唯一一个应用自体细胞与生物支架材料相结合修复膝关节软骨缺损的获批产品。


基于再生医学领域深厚的技术和资源积累,睿生科技首个产品线将聚焦软骨缺损修复,通过自研和海外引进、战略合作的方式开发面向运动医学领域的关节软骨、骨软骨修复及半月板修复产品,以及面向整形外科修复领域的外耳再造产品,填补亚洲市场再生软骨产品空白。



01

围绕软骨再生,布局运动医学和整形修复两大应用市场


久友:睿生科技是个怎样的公司,您能介绍一下吗?围绕软骨再生,布局运动医学和整形修复两大应用市场


赵兴:睿生基于再生医学,用细胞和支架材料相结合的核心手段,布局运动医学和整形修复外科两个方向的应用。细胞方面我们会用自体细胞、干细胞及不同种类细胞的混合培养,材料方面我们会开发生物相容性更好的各类支架材料,通过与哈佛、麻省理工学院等国际顶级学府及欧美前沿的生物科技公司多维合作,不断开发自研产品。


运动医学领域产品线目前有三个方向:第一个是关节软骨修复,包括一个欧盟引进的获批产品和新一代的自主研发产品。我们自主研发的产品与欧美产品相比,可以在保证安全性与有效性的前提下,达到更高的性价比;第二个是针对关节软骨缺损比较严重,损伤已深及骨面以下的患者,包括大量骨关节炎患者。我们的产品将结合细胞与3D打印生物支架材料完成骨/软骨双层修复;第三个是半月板修复,半月板是纤维软骨,也属于软骨组织。


整形修复外科方向主要产品是外耳再造,尤其为很多先天性外耳缺损的患儿带来外貌与心理的重大改善,同时也覆盖成人因外伤、感染、肿瘤等导致的外耳缺损修复。


久友:睿生科技的技术部分源于您个人的科研成果转化,我们知道您在欧洲著名的乌德勒大学、哈佛大学医学院做过多年科研,有一篇论文获得了全美论文竞赛第一名。能分享一下您个人的专业背景吗?


赵兴:我是外科医生背景,2004年到上海复旦医学院及附属中山医院攻读整形外科学研究生,接受临床医生训练,同时跟导师开始做组织工程和再生医学的科学实验,主要围绕外耳软骨再造。2007年我有幸受邀加入哈佛大学医学院附属麻省总院工作,前三年在组织工程实验室从事博士后研究,同时为整形外科和骨科工作。我的研究课题聚焦在软骨,但应用领域不一样,为整形外科工作是围绕外耳再造,为骨科工作是围绕关节软骨修复,这两类应用从基础科研角度来讲机理是相通的。


在美国做博士后期间,我获得了美国整形外科教育基金会组织的全美论文竞赛第一名,也是因为这个获奖论文,哈佛医学院附属麻省总院骨科破格提拔我为讲师。当时在麻省总医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大部分博士后在完成训练后很难留在医院继续工作,少数留下来的至少也要博士后工作满五年才可以升职为讲师。我用了三年时间能拿到讲师相对是比较快的,那年我29岁,算是非常年轻的讲师。


非常幸运的是,我在哈佛医学院工作期间跟两位国际组织工程之父——Vacanti教授和Langer教授合作,共同承担了几个重要的课题,主要是软骨的修复与再造。一个方向是外耳再造,我2010年整形外科得奖那篇论文,是利用自体细胞与多孔性生物支架做了一个半合成半生物化外耳,它的好处是有类似正常软骨的韧性,可以像正常人的耳朵一样随意弯折。而且内部可以由细胞产生真正的软骨基质,生理功能会更好。另一个是面向长期训练负荷大导致的关节软骨修复缺损,实现功能恢复。


当年从事的科研工作,为今天的创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近些年随着细胞治疗与再生医学领域的不断发展,以及我个人在各个方面的不断提升,我们又加入了很多新的思路,相信能开发出更前沿更实用的产品。


久友:生物医药领域的创业特别拼人才,除了您个人,睿生科技在团队上有何特点?


赵兴:我们早期研发的负责人是我哈佛的同事David Bichara博士,他在哈佛工作了十年,后来在一家聚焦软骨修复的生物科技公司领导早期研发,也是一位科研和产业经验都非常丰富的专家


另外,我们有一批再生医学/运动医学方面非常顶级的的科学顾问。我博士期间的导师Daniel Saris是欧洲一流的骨科运动医学医生,本身也是科研和临床兼顾的再生医学专家,早在十年前,他40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国际软骨修复协会主席,目前在美国最顶级的医院之一梅奥医学中心做骨科学教授,同时领导再生医学科研工作。


我的博士后导师Thomas Gill,当时是哈佛医学院麻省总医院骨科运动医学的主任,他的临床经验非常丰富,在运动医学领域是全球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之一,科研能力也很强,我们一起共同发表过数篇学术论文。他在担任哈佛麻省总医院运动医学主任的同时,兼任波士顿两支世界冠军球队,波士顿红袜队(棒球)和新英格兰爱国者队(美式橄榄球)的首席队医多年,为很多世界冠军诊治。


未来,高运动负荷人群,包括职业运动员,也将是我们产品的一个主要消费群体。我们会充分调动中、美、欧资源,打造最强团队。



02

再生医学应用市场大,缺产品



久友:再生医学是个非常前沿的交叉学科,能分享一下当前的技术趋势和创业机会吗?


赵兴:再生医学绝对是非常有潜力的一个医学方向,它能解决现在很多不能解决的问题。例如,儿童有很多组织与器官严重受损的病情,受供体限制等诸多因素很难用器官移植等传统方式解决,再生医学有很强的临床应用价值。


再生医学原理很明确,就是三个因素有机结合以达到组织和器官再造。三个因素是:细胞、生物支架材料(细胞需要材料做载体)、细胞材料微环境(细胞与材料结合在一起需要一个适合的微环境才能发挥功能)


这是个交叉学科,很多生物学家很懂细胞,但可能不懂材料。很多材料科学家很懂材料,但不懂细胞。而且对细胞和材料的科学认识也一直在突破变化。


以细胞为例,我之前做了很多实验来诱导干细胞分化为软骨细胞,但后来发现很难在体内达到有效的分化方向控制,不断有新研究推翻旧研究,不能达到共识。材料也是一样,很多专家可能做出形态、物理特性、机械性能都很好的材料,但跟生物体并不相容。


近几年,随着科学界对细胞和基因功能的的认识不断增强,CAR-T、基因编辑等技术不断兴起,3D打印材料方兴未艾,带动再生医学迎来了发展契机。但由于领域比较前沿,能够真正做得好的企业和企业家还很少,希望睿生能够在几年之内成长为行业内龙头企业。


久友:再生医学的应用市场有多大?目前公开数据比较少。


赵兴:再生医学市场潜力极大,但由于研发难度较高,目前被批准的产品还相对较少。关于市场规模,我们可以参考一些权威机构的调查数字。Verified Market Research研究数字显示,2020年全球再生医学市场规模是277亿美金,预计2028年将达到1498亿美金,平均年增长率为23.54%,相当可观。


以关节软骨修复为例,2018年国际生命科学领域知名顾问机构Locust Walk在中、日、韩专门做了软骨修复的市场调查,当时的数据是中国骨关节炎患者大概有四五千万,30%以上的骨关炎患者由关节软骨缺损导致。现在中国骨关节炎患者大概6000万人,按比例软骨缺损差不多将近2000万人。如果这些患者在早期能有一个很好的方法解决软骨缺损问题,就会阻止其向骨缺损的病情进展。


再比如整形修复外科方向做耳再造,中国儿童先天性畸形最多的是唇腭裂,第二位就是耳缺损,但一直没有很好的产品。目前耳缺损的主要治疗方法是在孩子长到十岁左右时,医生会利用一块自体肋软骨或其他非降解生物材料如MEDPOR,雕成耳朵形状的植入物用于移植修复。自体软骨存在部分吸收问题,使得新耳的形状和尺寸难以持久。生物材料比较僵硬,导致耳朵没有弹性,易于出现皮肤穿孔等严重并发症。


总的来说,市场潜力空间很大,需求得不到满足,所有人都在渴望好的产品。能够通过我们的产品改善人们的生活质量,在生理与心理上帮助到患者,这是我想做的事情,也是很有价值的事情。


久友:骨关节炎的治疗有PRP、微骨折等,睿生科技的产品与现有产品相比有何优势?


赵兴:一般软骨缺损如果不严重,会用止痛药做保守治疗。缺损严重疼痛厉害,会做清创手术减少炎症反应。PRP也是短期能够分泌一些生长因子,让局部症状缓解。但这些都治标不治本,缺损问题依然存在。


微骨折在欧美相对常见,用于近50%的患者,在中国大约用于10%左右的患者。医生在软骨缺损下的骨表面打很多小孔,深入骨髓腔,让骨髓从孔里冒出来填充关节软骨缺损部位。骨髓因为包含干细胞,在软骨缺损地方会形成一种类似软骨组织的纤维组织,暂时覆盖缺损。就像创可贴一样,短期可以稍稍改善症状,长期效果甚微,这基本在运动医学界已经达成共识。根本原因还是无法形成真正的软骨组织再生。


干细胞理论上可以分化成软骨细胞、骨细胞、神经细胞、肌肉细胞等多种细胞,但实际临床中存在很多问题。第一,骨髓中的干细胞数量与质量个体差异很大,比如老年人可能高质量的干细胞含量很低;第二,在体内无法像实验室一样准确调控干细胞微环境,很难生成真正的软骨细胞。而且干细胞有多向分化潜力,而在实际应用中我们只需要其中某一个方向的分化,精准调控难度极大。


关节软骨没有自我修复能力,是一个没有血管的组织,营养靠细胞与细胞之间接触传递,一旦出现损伤,想根本解决问题,需要软骨组织再生。因为如果不能在组织学上实现重建就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功能恢复。


睿生是希望用再生医学的手段解决根本问题,实现组织再生与重建。我们第一个软骨缺损修复产品是跟Co.Don AG公司合作,面向中国和美国市场。同时我们也布局了自研产品,面向软骨的修复、骨软骨的双层修复及半月板修复。


久友:您之前也领导了MACI产品的开发上市,采用再生医学技术的软骨修复产品目前有哪些?睿生为什么选择引进德国的Spherox产品?


赵兴:目前,获批上市的只有两个:美国Vericel Corporation公司的MACI和德国Co.Don AG公司的Spherox,两个产品均未进入中国市场。MACI是当时我参与领导的产品,德国的产品是目前欧洲市场上唯一一个被批准的细胞治疗软骨缺损产品。


美国的MACI售价为5万美元。操作分两步,先取自体细胞,在体外培养大概两周半到三周,之后细胞与猪真皮来源的胶原材料有机结合形成一个软骨补片,再手术移植到关节缺损部位。但是由于MACI引入了一个来自猪真皮的材料,除增加成本外,有动物来源成分介入也将使监管审批更为复杂。


德国的Spherox产品只有细胞没有引入材料,培养过程中使用自体血清而不是通常实验室用的胎牛血清,相比大大降低了成本。更重要的是这个产品可以用关节镜手术操作,而美国产品必须要做开膝手术。


总体来看,Spherox手术更便捷,性价比更高。目前在欧洲售价平均在1万美元左右,是MACI的五分之一。引入中国后,我们有信心会进一步降低成本,未来让更多患者受益。



03

跨越鸿沟,做再生医学全球化平台公司



久友:睿生科技希望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公司?


赵兴:我希望睿生能够成为一个全球化的平台公司。全球化是指能够充分利用全球市场的资源优势,比如中国的市场及政策优势,以及欧美的技术优势。平台公司是基于再生医学不断开发适用于不同领域的产品,解决不同问题。目前主要是两个方向:一个是运动医学里的软骨问题、骨问题、半月板问题、肌腱问题等等,另一个是整形修复外科里的耳缺损等问题。


我们不仅仅有国际架构,更有国际化的内涵和国际化的战略。针对中国市场,我们会引进相对更成熟、更快上市的产品,而且要让海外先进公司支持我们搭建一个一流的生产体系,未来也有不断的科研合作。细胞治疗的生产非常重要,我们希望掌握在自己手里。


另外,自主研发永远是我们最重要的引擎,早期研发我们会放在波士顿,利用波士顿这个全美乃至全球生物技术资源最为集中的地方来做早期产品线,逐渐中美科研团队不断合作,开发的产品未来希望能够在中美药监机构双报,面向全球市场。


久友:最后想问一下,您个人在科研领域也很有成就,也做过投资,为什么现在选择创业?


赵兴:创业的梦想很早就有,我骨子里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希望能成就大事。生物科技创业门槛很高,我也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从技术、人脉、资源以及对资本市场的认识等各方面准备更充分一些,创业将会更有信心、更有把握。


十几年前在哈佛医学院工作的时候,我就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到底在追求什么?我看到身边很多教授穷尽一生发表了很多漂亮的文章,但遗憾的是,其中的内容很少能转为真正的产品应用在病人身上。相比著作等身,我更希望亲自开发出一个很棒的产品,实实在在地挽救了一些人的生命或者改善了一些人的生活质量,这会给我带来极大的满足感。所以,其实从那时候我就已经有自己做实业的想法。


但我深深地理解光有基础科研能力是不够的,一个漂亮的基础科研成果成功转化为市场上的产品,中间有一道鸿沟。2015年,刚好有一个契机我受邀去Vericel Corporation负责早期研发,同时担任公司的科学指导委员会主席,与临床部门的同事共同领导了MACI®项目。这个项目2016年12月拿到了美国FDA的产品上市批准,是美国史上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用自体细胞修复关节软骨缺损的产品,近年来越来越受到了更多医生与患者的欢迎。通过在Vericel的工作经历,我完整的经历了基础科研技术从实验室走向临床实验,并获批乃至成功商业转化的过程。


另外一个选择现在创业的因素是大环境,英雄要顺势而为。睿生公司基于再生医学,做运动医学及整形修复外科产品,更多是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目前中国已经是第二大经济体,已经到了医疗需求不单纯救命,而是改善生活质量的时候,生物科技也越来越被国家重视,提到了战略高度


总的来看,目前无论从个人资源储备,还是大环境诸方面考虑,我们准备好了。


久友:您提到从基础科研转化为产品有一道鸿沟,您认为跨越鸿沟需要具备哪些因素?


赵兴:对于有志于将基础科研成果转化为临床应用产品的初创公司来说,成功永远围绕着人和技术。


首先还是人,初创公司的创始人需具备几点:第一,有战略眼光,能看到在相关领域里全球市场、技术的发展趋势,而且很坚定;第二,最好有商业和相关科研背景,生命科技领域创始人如果对技术缺乏感觉,会影响公司的初期发展;第三,人脉和各种资源丰富,跟学术界、产业界、投资界及政府如药监机构能充分交流、沟通、合作。


其次是技术,技术要足够先进,但不能先进到不接地气。像哈佛、麻省理工学院的很多教授从事的基础研究非常“时髦”,可以发表很棒的学术论文,但距离实际应用可能还有数十年的距离。利用这类技术做实体公司需要格外慎重。